易心一如往常早早起床，起床没多久，听到了李叔房间里传出的细微动静。
李叔笑着问好，欲言又止。
她进餐厅倒了水，背对着李叔，咕嘟咕嘟地喝下一大杯水，准备出门晨跑。
李叔进了洗手间，如大多数老年人一样，动作缓慢地刷牙洗脸。虽然动作缓慢，但他无需往脸抹一层又一层的保养品，所以，他洗漱的速度在整个宿舍并不算慢。
往常这时候，黎云该起床了。三人总是在这时候撞在一起。最晚起床的薛小莲会错过早晨和易心见面的机会。她会是最后一个洗漱的。等薛小莲准备好，黎云、李叔才会和她一起出门，去楼下的办公室吃早饭。
他们的工作最近又陷入了名存实亡的阶段。黎云很认真地想要找到那一教堂用着娃娃身体的鬼魂。李叔也跟着帮忙，在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关消息。
至于薛小莲，从李叔加入这公司后，没亲眼看她工作过。之前有关部门来金荣大厦检查，薛小莲还会应付一二，在真正的四楼办公室做点事实。那时候李叔呆在不同空间的四楼办公室，看不到薛小莲的忙碌。这几天，她故态复萌，又开始了每天雷打不动的晒太阳。连阴雨天，她都会躺在窗边，仿佛在吸收雨天潮湿又清新空气。
年轻人总是喜欢睡懒觉的。李叔自己家的孩子是如此。年纪渐长后，睡眠减少，生活压力加重，才会放弃睡懒觉这样的习惯。
他走去了客厅，想要和往常一样开电视，看看早间新闻。
电视机打开，早间新闻的片头音乐响起。
“怎么了？是有什么不对？”李叔想起来，自己现在可不是生前那个普通人，他所身处的世界也和他生前的概念不同。黎云今早没起来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？
易心看了眼李叔，没说话。她能感觉到房间里黎云的状态，原本活跃的灵魂在此刻显得特别虚弱。
黎云站在房门后，面无表情的脸是深深的黑眼圈。他看起来好像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过了。
他看看两人，又看看身后的房间，回过头来，有些没头没脑地问道：“天亮了？”
黎云摇摇头，暂时拒绝回答李叔的问题。
这不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颤抖。
他摇摇晃晃走向了洗手间，开了水龙头，发了一会儿呆，才伸手掬水，泼在自己脸。
他从李叔那儿接了毛巾，擦干净了脸的水渍。
如大多数家装方式，洗手池方的镜子是镶嵌在方形的储物柜表面。打开镜子，能看到薛小莲和易心的不少洗漱用品和保养品。
李叔的询问声，他没有听进耳。
镜子移开，黎云看不到自己的脸了。那门后的柜子里没有他的脑袋。
“你没事吧？先到客厅坐一坐吧。”李叔劝道。
电视机在播报昨天的新闻。这个时间点的新闻，大多数本地鸡毛蒜皮的事情。
他在噩梦，从那里面拉出过自己的尸体。
还有洗衣机。
每一次惊醒，是新的噩梦。
不过，真的醒过来后，黎云明显感觉到了两者的不同。
“我做噩梦了。”黎云看向李叔和易心，“连环噩梦，一直醒不过来，一直看到自己的尸体。到处都是……我的尸体……”
他摸了空。
他这时候已经清醒了不少，直接起身，回房间拿了自己的手机出来。
“早啊。”薛小莲笑眯眯地打了招呼。发现黎云一脸凝重，她怔了怔，又笑问道：“出什么事情了？”
噩梦的开端是这封平平无的私信。
私信没有问题。两个妖怪都没有从感觉到怪。连黎云被困于噩梦的这一夜，她们都没察觉到异常。
易心的批评不无道理。
黎云揉了揉脑袋。
像是大多数的梦境，他在做梦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梦。大脑没有那个意识，大脑欺骗了自己。他只是在宿舍和办公室一点点探索，每开始一次新的噩梦，移动范围大一分，从自己的卧室到洗手间、到厨房、到客厅、到办公室……每一次都以拉扯出自己的尸体为终结，在自己的床醒过来，开始新一次的噩梦。换种说法，是每次噩梦，他的尸体都会藏在更远一些的地方。
他昨晚做那样的连环噩梦绝对不正常。
她和薛小莲有这样的自信，更有对老板的绝对信任。
他能提出的只是自己的直觉。
“你那样梦到了几次？”薛小莲开口问道。
薛小莲眉头皱了起来。
李叔更是目瞪口呆，随后变得严肃起来。
正因为这数量太多了，他才感到不正常。还有梦境的那些细节……那种感觉，不是自我意识在活动，更像是一种幻觉，还是操控了他思想的幻觉。他确实看到了宿舍，看到了自己的尸体，而不是“梦”到“在自己床底下拉出了自己的尸体”